楸叶茶

 　　抬眼望去，秋日的云，闲散在蓝的干净的天空中，不紧不慢地飘悠。堂屋是一水儿的松木，挑檐、明柱，五福窗户，是西北人家常见的那种。青石台阶上，铺着一溜荫凉。有风从门道里挤进来，毫不客气地往人脸上来扑。同时，把搁在脚前瓦罐里的楸叶茶，也撩拨出了一阵阵浓郁的香味，四下弥漫开来。 　　这种茶，要是在古意犹存的宅院里喝，才显得有些意思。瓦罐里的茶水，叫楸叶茶。楸叶茶注重大口畅饮，扬起脖颈，喉结骨贪婪地蠕动，才是纯粹正宗的样子。不像是罐罐茶那样浓郁，要慢品。楸叶茶来自楸树。北方多楸树。屋檐前、水沟旁、崖畔上，凡是有人烟的地方，都能看到楸树的身影。楸树树姿俊秀，高大挺拔，枝繁叶茂，花多盖冠，其花形若钟，红斑点缀白色花冠，如雪似火，每至花期，繁花满枝，随风摇曳，令人赏心悦目。自古人们就把楸树作为园林观赏树种，广植于皇宫、庭院、刹寺庙宇、胜景名园之中。众多古籍对其形态之美赞颂不已。《埤雅》载：“楸，美木也，茎干乔耸凌云，高华可爱。”唐代韩愈《楸树》诗赞道：“几岁生成为大树?一朝缠绕困长藤。谁人与脱青罗帐，看吐高花万万层。”又诗云：“庭楸止五株，芳生十步间”。北京的故宫、北海、颐和园、大觉寺等游览圣地和名寺古刹到处可见百年以上的古楸树苍劲挺拔的风姿。

　　细说的是楸树的叶子。楸叶含有丰富的营养成分，性苦凉，嫩叶可食，花可炒菜或提炼芳香油。明代鲍山《野菜博录》中记载：食法，采花炸熟，油盐调食。或晒干、炸食、炒食皆可。也可作饲料，宋代苏轼《格致粗谈》记述：桐梓二树，花叶饲猪，立即肥大，且易养。

　　去田野里干农活，六七十年代的乡村里，伴随的都是楸叶茶。

　　每年到了农历九月，头场黑霜过后，楸树叶子被杀的通体嫣红。这时候，是采摘楸叶的最佳时节。上好的楸叶，要拣向阳的枝头。大大小小的叶片，酡红色、橘黄色，叶片的脉络中，都或多或少间以醒目清晰的绯红，那种红，灵灵动动的样子，像是要飘飞起来，似还没有心思离开，依然留恋在叶片之上。

　　越是好东西，其实并不复杂，楸叶茶的焙制工序简单的跟眨眨眼睛一样。口面很大的铁锅，容易生热，这时候，将楸叶片均匀地摊开在铁锅里，小了火，耐着性子焙一会，蒸发去叶片中的水分，再拿麻皮穿在一起，挂在阴凉说的屋檐下，闻上去，就有一缕枯焦的甜味往外散来。

　　来年夏天收割，太阳高悬在头顶，火辣辣的样子，没风，树叶蜷缩了到了筒状。嗓子干涩难禁，火辣辣般。这时候，楸叶茶就派上了用场。

　　瓦罐里放上三四片楸叶片，冲入开水，不大会，边泛起了淡淡的红色，清清凉凉的气息，透着一股焦甜味道，就从瓦罐口上软软地往外洋溢，飘得很远。

　　许是，北方人的豪放性子，多少与畅饮楸叶茶水的习惯有点关系呢。